導(dǎo)語:很難對愛爾蘭人說,其實你們的精華在于小吃。像炸魚薯條、馬鈴薯派、黑布丁、黑啤酒,愛爾蘭人可不會承認(rèn)這些就是他們最上得了臺面的食物。
愛爾蘭無盛宴,但是愛爾蘭有石頭。有一句英文叫做“He has kissed the Blarney stone”,意為該人口齒伶俐。Blarney stone是愛爾蘭著名的布拉尼古堡附近的一塊頑石,中文翻譯作“巧言石”,據(jù)說吻了會讓人雄辯能力增加,妙語滔滔不絕。有心人把這個名字帶到上海,在音樂學(xué)院附近的東平路五號開了間名叫Blarney stone的愛爾蘭小餐館,專等大家去一試口舌。
說實在,即使在Blarney stone享受了他們的看家本領(lǐng)——全套美食,仍然覺得愛爾蘭菜不過爾爾。喬伊斯曾經(jīng)描寫自己的家鄉(xiāng)菜是:“肥嫩的烤鵝,配著香甜的馬鈴薯,更佐以醉人的甜酒,在隨著民謠起舞的賓客中引起極大的歡樂。”這位文學(xué)大師用足了力氣想要給自家的食物增光添彩,可對中國人來說,鵝肉和土豆,有什么稀奇的。在Blarney stone,亦是這些號稱傳統(tǒng)愛爾蘭高級菜的玩意兒,不過老板介紹說,那可是愛爾蘭一直不為人知的好東西之一:巖石牛排??赡玫窖矍?,也不過就是一塊重磅牛排在通紅的巖石上慢慢變色,直至可以吃為止,一樣令人不為所動。
很難對愛爾蘭人說,其實你們的精華在于小吃。但炸魚薯條、馬鈴薯派、黑布丁、黑啤酒,愛爾蘭人可不會承認(rèn)這些就是他們最上得了臺面的食物。就連喬伊斯也抵死不寫這些鄉(xiāng)土小食,寧可自己筆下的圣誕大餐在“富隆小姐,您要一只鵝翅膀,還是一片鵝胸肉?”“噢,我已經(jīng)夠了,這些鵝肉本身太好吃了,再配蘋果醬您不覺得膩嗎?”之類的無聊對話中進(jìn)行。如果這時候,他寫的是:“嘿,您不來一杯黑啤酒嗎?”“行啊,也許那是一杯黑啤酒附上一塊基尼斯蛋糕。”那就會有趣多了。
Blarney stone的黑啤酒也確實好賣,餐館??偷难酃獠挪粫谂E趴均Z上轉(zhuǎn)悠呢,他們進(jìn)門就會直接說:“炸魚薯條,大杯黑啤酒。”對他們來說,炸魚一定要大塊的,薯條也一定要大條的,蘸的也一定不能是番茄醬而是麥醋,并且一定要炸得外脆里嫩,色澤是淺淺的金色才是最好,假如顏色有一點點深,這道小吃就算做砸了。而黑啤酒也一樣,越大杯越好,味道越腥越好,因為清新爽口的滋味體現(xiàn)不出愛爾蘭人的豪邁情懷,唯有這樣的沖鼻口感才能使他們一邊吃喝一邊對著電視機里的足球賽發(fā)出雄渾的叫好聲。
而我最喜歡的愛爾蘭食物則是用融化的奶油、大把砂糖、濃縮橘子汁、威士忌酒和馬鈴薯一起烤制出來的甜得駭人的愛爾蘭馬鈴薯派。因為它用最簡單的材料做成,且酒味夠濃,最適合配一杯愛爾蘭咖啡,邊吃邊看那些粉紅面孔的老頭兒在餐館一側(cè)面紅脖子粗地進(jìn)行飛鏢比賽。
說起來,Blarney stone的飛鏢隊是上海酒吧飛鏢聯(lián)賽連續(xù)好幾屆的亞軍,完全不辜負(fù)愛爾蘭人對這項傳統(tǒng)活動的熱愛。而冠軍則是另一個愛爾蘭餐館O’malleys的囊中物,那里的愛爾蘭燉肉深得我心,正是《青年藝術(shù)家畫像》中寫道的“他透過教室窗戶的暗方格向外凝視,這時候若是有胡蘿卜、土豆泥、肥羊肉,配上濃辣的調(diào)味醬做成的愛爾蘭燉肉,便是他肚子最需要的東西”中的燉肉呢。
若要吃到用番茄醬、洋蔥、胡椒、荷蘭芹菜及愛爾蘭酒燉制出的正宗愛爾蘭羊頸肉,只要離開Blarney stone,走一個block就到了。但美味歸美味,有時候O’malleys的音樂聲太大太吵了,每個人都拿著自己的樂器在店堂里大聲唱歌,讓人不能專心進(jìn)食,還是Blarney stone偶爾發(fā)出的足球進(jìn)門時的叫好聲比較能讓人忍受。偶爾的偶爾,也會有人心癢癢地拿起老板掛在店里的吉他唱幾首民謠,但大多數(shù)時間是玩一會兒就罷手了。唱得不好聽,小心人家拿豬血布丁砸你腦袋呢。